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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球化背景下的社會科學發(fā)展(下)

2014-03-25

  學者們常把自己關在各自所研究的領域內,而越來越難以參加更為廣泛的問題的討論。這種碎片化或者說專業(yè)化的學科現狀,使得學者越來越不會以學者或研究者的身份去參加公共討論。

 

    邁克爾·威維爾卡(Michel Wieviorka),國際著名社會學家、法國人文之家基金會主席。曾任國際社會學協會(ISA)主席、法國高等社會科學研究院社會運動與社會干預研究中心主任。

 

  放棄方法論上的民族主義

 

  德國社會學家烏爾里希·貝克用一句非常精辟的話總結了我們如今的任務:放棄方法論上的民族主義。方法論上的民族主義指,我們研究的問題往往限于單一民族國家范圍之內。一旦放棄方法論上的民族主義,就會發(fā)現,需要對所有問題進行重新思考,比如關注的對象、研究的工具、借助的理論、使用的范式等。

 

  以社會融合為例,融合問題放在歐盟的立場上就是歐洲一體化問題。如果從方法論上的民族主義視角研究融合問題,指的是研究從其他國家遷移到歐洲國家的移民,看他們是不是有能力在歐洲國家社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。比如一些移民會在融合的過程中完全喪失自己原有的特性,另一些人則會在喪失部分特性的同時更加傾向于他們所進入的社會。如果放棄這種視角,就不能不考慮,這些移民從哪些國家來?如何過渡以及遷移后怎樣分散聚居?所以,方法論和視角發(fā)生變化,“問題意識”就完全不同。再如,在19151920年,有些日本人前往拉丁美洲特別是巴西定居,傳統(tǒng)的社會學家,會研究這些日本移民如何融入拉丁美洲社會。而我的一位博士生研究發(fā)現,巴西日裔移民的第二、三代又返回了日本,然而在日本受到了種族主義歧視。雖然這些看起來是日本人,但從精神上講并不是日本人,所以,他們在日本反而比在巴西的處境更邊緣。這就可以理解為什么日本在足球上非常崇尚巴西。但分析這樣的問題,利用傳統(tǒng)的社會學方法很難進行。

 

  這些變化使我們不得不對社會學,進而所有社會科學學科進行重新思考。以歷史學為例,該學科傳統(tǒng)上盛行著民族敘事方式,因為出現上述變化,歷史學出現兩種研究轉向,一種是全球史方向;另一種是個人史方向,包括對邊緣化團體的研究。作為民族敘事的歷史學已經解體,取而代之的是全球的、多元的敘事。

 

李培林、戈爾什科夫等主編:《金磚國家社會分層》(中英文版)封面。 資料圖片

 

  打破傳統(tǒng)學科分工格局突顯全球視角

 

  在社會科學依然由歐美主導時,社會學與人類學的分工非常簡單,社會學家致力于研究西方社會中的問題,人類學家則對遠方的民族和部落更為迷戀。如今這樣的分工格局在西方已被打破。原本人類學家所研究的那些遠方國家、民族問題,在全球化背景下已經變成世界體系的一部分。比如,法國的一位人類學學者,研究的是巴黎的地鐵以及盧森堡公園。所以,現在需要以另一種方式來提出研究問題。

 

  社會學研究確實已發(fā)生巨大變化。過去,是在一個民族國家內部研究問題,國際問題與國際關系只是作為研究的背景。例如戰(zhàn)爭和恐怖主義問題。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,恐怖主義僅僅發(fā)生在民族國家內部,只是在某一個地區(qū)想獨立成為一個國家時,才會把它置于國際背景下。而自2001年“9·11”恐怖襲擊事件后,我們發(fā)現恐怖主義已經全球化了。要理解為什么恐怖襲擊在世界各個地區(qū)造成了如此多的傷亡,在研究發(fā)動恐怖襲擊的國家的同時也要具有一種全球性的視角。

 

  同樣,對于戰(zhàn)爭問題,我們既需要從地區(qū)視角出發(fā)的思考,又要有一種全球性視角的思考。美國學者阿道夫在《新舊戰(zhàn)爭》中描述了如今的戰(zhàn)爭和過去有什么不同。再比如研究發(fā)展問題,也同樣需要從全球的視角,而不僅僅從地區(qū)的視角來思考,李培林教授和其他國家學者共同主編的《金磚國家社會分層》英文著作就是很好的范例。這本著作也帶給我們一個啟示,即研究發(fā)展中國家時不應僅僅關注一個國家,而應該研究巴西、俄羅斯、印度、中國等一系列國家。上述變化也迫使我們在對個體進行研究時,不能再像過去那樣,僅從歷史角度或用傳統(tǒng)的研究方法來研究。

 

  再以“身體”研究為例。傳統(tǒng)研究一般將身體和思想進行區(qū)分,而對個體身體的研究關注不夠;在全球化視角下,必須思考全球化對個人身體的影響,如舞蹈,武術,人體的穿孔、刺青等。當然值得挖掘的相關領域還很多,實際上,我們的研究對象也發(fā)生了改變。